elpis

By the name of the spirit of hope

逆流而上 4. Aphrodite

warning:含有大量阿布罗狄与迪斯马斯克过去捏造。其中阿布罗狄身世背景有参考 @秝子 的考据与相关作品;迪斯马斯克的师承采取GA版本,即,他是迪斯托尔在死后收的徒弟。

文中与《圣》系列不完全相符的内容是因为融合了希腊神话背景。再次强调,文中角色主视角观点不一定是事实,更不能代表作者观点。虽然我不否认我有把自己的部分观念投射到他们身上。

另外,我没有标题欺诈,具体请看注释部分。


>>Chapter 4 Aphrodite[1]<<

艾俄洛斯身着染血的圣衣步入教皇厅。

撒加果然已经提前摘下了面具。他的脸上一如既往的带着些微疲惫之色,但眼眸深处却带着浅淡而真实的笑意。侧身看到射手座的刹那,他微微一怔:“……看来是一场硬仗啊。”

艾俄洛斯凝视着爱人的眼睛。他终于从战斗状态中脱离了出来,心底的疲惫便自然涌上,使他不禁发出一声叹息:“魔怪的境界确实比我高一些,我估计是厄喀德娜[2]的某个孩子或者后裔,但除了体液的侵蚀性外倒也不难对付……问题不出在这里。撒加,我判断它是被别人引到当地的。虽然痕迹被处理的很干净,但附近没有它的巢穴。”

“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撒加的神情骤然严肃起来。他没有询问艾俄洛斯能否确定这个判断,直接陷入了紧张的思索状态,指节无意识地敲打着手边书籍的硬壳,眉头紧紧皱起:“非要说的话,这好像也不是第一起类似事件了。侵蚀性,侵蚀性……那些人想干什么,难道是要破除封印?可周围也没什么特殊的啊?”

“‘没什么特殊的’已经算是一种结果了。他们可能只是在试错。”艾俄洛斯沉思片刻,然后以冰冷的语调道。他想到附近的几个村镇失踪的居民,和散落在林中的、带血的人骨;事后查探时,他甚至看到了一个还算完整的人头。从仅剩的半张脸判断,那应该是个尚未成年的女孩,在还活着的时候被怪物生生咬碎头骨、吸出脑髓,眼角眉梢还凝固着濒死的惊惧。艾俄洛斯心底刚刚熄灭的怒火又燃了起来——不论有什么样的理由,他也绝不会原谅导致如此惨剧的人。

“……不要想了。”看着艾俄洛斯眼底炽烈的火焰,撒加轻声安抚道,“你已经做得足够好了,剩下的就交给我吧。没必要为了他人的恶行气坏自己。”

“虽说如此,但如果我不再为此感到愤怒,我也不配做女神的圣斗士了。”艾俄洛斯抿紧嘴唇,“——好吧,圣斗士里可能也有问题。但总之,如果哪天变得麻木不仁,那我不如自裁。”

撒加沉默。他低下头简单地过了一遍手上的文件,然后叹了口气,在末尾签上自己的名字:“……也许我该进一步加快掌控圣域的进度了。”

“也不能太急,‘掌控’是建立在你有相应能力的基础上的。如果只能拿到名义,不如先不拿,不然反而要为他人的错误背锅。”艾俄洛斯微微皱眉。射手座圣衣从他身上分离重组,他上前两步从身后拥住撒加,恋人安抚性的信息素让他发出一声轻微的喟叹:“虽然说过很多次了……撒加,你得保重身体。你想做的事情,只有在你安稳地坐在这个位置上的时候才能做到。”

撒加阖上眼帘,向艾俄洛斯的怀中靠了靠。他不再掩饰自己从每个毛孔中透出的疲惫:“但这样拖着也不是个事。你明白的吧,艾俄洛斯——我早接手一点,说不定就能避免一起惨剧。”

艾俄洛斯只能报以沉默。撒加和前教皇史昂之间理念之争在这两年来愈发明显,他们现在已经近乎决裂。从情感上来说,他自然更支持撒加;何况他也清楚地看到了史昂治下圣域的一系列问题,与挚友一样觉得改革不可避免。但他对撒加所秉持的“正义”也远没有那么笃定。

如果撒加的理念在未来与女神产生矛盾,艾俄洛斯不会站在他这一边。这是二人都很清楚的事实,也是他们之间不可调和的分歧。

“算了,只要你问心无愧就好。我会尽量帮你的。”艾俄洛斯有些心疼地轻轻吻去撒加眉心的褶皱。在尚未触及底线的情况下,他还是选择了率先让步。

“你也不必委屈自己。有的时候,在争吵中各抒己见反而能让我们看清自己的问题。”撒加长出一口气,拉下艾俄洛斯的领子和他交换了一个吻,“去休息吧,顺便把你的圣衣送去维修。我这边还有其它的事情要做。”

艾俄洛斯点点头。他后退两步,眼中还带着一点对撒加的担忧,但还是依言背上了自己的圣衣收纳箱,转身从教皇厅的正门离开。在门边,他与早就等在那里的阿布罗狄互相点头致意,然后擦肩而过。

 

“你们终于交往了?以艾俄洛斯的性格,我还以为他宁可暗恋一辈子呢。”阿布罗狄的表达一如既往的简单直白。面前的教皇没有戴面具,说明这是一场私人谈话,但出于尊敬,他还是提前拿下了口含的玫瑰。

“他是有点过分在意别人的意愿了。事实上,应该算是我先采取主动的。”在更加年幼的圣斗士们面前,撒加还是会挂上他标志性的温和笑容,但阿布罗狄看了片刻便察觉到他的情绪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高。双鱼座圣斗士想了想,还是接着这个话题说了下去:“这可真不像个Alpha。不过你的表现也令人意外,我以为你不愿意主动拉近与别人的关系。”

“是的。但情况特殊,某些事情如果不能说开,我害怕我会发疯。”虽然先前见过许多次,但撒加还是惊叹于阿布罗狄的敏锐。他稍微收敛了脸上的笑意,不禁回想起了先前在双鱼宫的台阶上与时年十岁的阿布罗狄的交谈。

 

如果说能够无视任何防御抽出敌方灵魂的迪斯马斯克代表“死”;那么能够自由催生、沟通植物,甚至借它们传递小宇宙的阿布罗狄无疑是“生”的化身。虽然这可以解释为“技巧”,阿布罗狄在到达圣域之前也的确自有师承,但撒加还是直觉这源自本代双鱼座性质特殊的小宇宙。由此想来,他的身世或有奇诡之处,幼年时期也可能因此有过不好的经历。撒加不会蠢到直接提问,但旁敲侧击、看看能否帮到他还是可行的。

只是,当他真的面对阿布罗狄的时候,事先的一切想法都难以付诸实践。

“玫瑰告诉我,你的情绪极度糟糕。”年幼的双鱼座用自己水蓝色的眼睛紧紧盯着他,“发生了什么?这和加隆哥的失踪有关吗?”

撒加被这个问题从自己的微笑面具后拽了出来。猝不及防之下,他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得苦笑了一下,试图转移话题:“我记得你称呼我和艾俄洛斯的时候都是直接叫名字的……为什么到了加隆那里就会叫‘哥’?他就这么受欢迎吗?”

“相对而言,是的。因为他是唯一一个不会因为我们年龄小就糊弄了事的人。”撒加能从阿布罗狄的眼中读出强烈的不赞同,“就比如现在,你不该回避问题——事情不是你假装没事就能好起来的。”

“好吧。”撒加妥协道。他脸上的表情几乎消失,语调中缺乏必要的情绪[3]:“我不能说这和加隆没有关系,但至少不直接相关——是我自己的问题。另外,据加隆本人的说法,他最近过得不错,但他的话得选择性听。毕竟他眼中‘好’的标准实在低得有点离谱。”

阿布罗狄好像想说什么,但仔细想了想后又把嘴边的话咽了回去,有点别扭地道:“如果真的是不能对我说的事情,那就算了……但你总该有个抒发心绪的渠道?艾俄洛斯会愿意听吗?”

“或许吧。我想想哪些是能说的。”撒加不置可否,只是礼节性地表示自己听进去了。停顿了片刻后,他突然问道:“阿布罗狄,你觉得‘正义’是什么?”

“力量就是正义。”阿布罗狄不假思索地道,“不管是维护和平,还是保护自己和重要的人……没有力量什么都做不到。”

撒加没有就此做出评论,只是自嘲般笑了笑,迈步向教皇厅的方向走去。他的声音在空中飘散,几不可闻:“……要是你和迪斯马斯克的想法能稍微中和一下,那该有多好啊。”

 

“那恭喜你。看来我以后不用太担心你的精神状况了。”阿布罗狄由衷地道,“不过话说回来,你找我过来不会只是为了聊天吧?”

“当然不是。但也算是私人事务。”撒加承认道。他停顿了一下,又在心里整理了一遍措辞:“你最近有关注过迪斯马斯克的状态吗?”

“没有特别关注。他不太愿意和别人接触,而且他的情绪和想法太复杂了,我听着都累。”阿布罗狄不易察觉地皱了皱鼻子,但这个动作并没有使他逐渐长开的脸上透出的美逊色半分,“但总体来说,应该和这两年来的大部分时间差得不多。”

撒加叹了口气。他将桌上的文件推到一旁,转身正对着阿布罗狄。忧郁的神色又一次爬上了他的眉梢:“也就是说,情况依然没有改善对吧。看来我真的得考虑夺权了,即使要用一些不正当的手段……”

“那不是你的错,更不是加隆哥的。”阿布罗狄坚定地打断道。双鱼座圣斗士的眉头紧锁,语调近乎严厉:“你们不该为此自责,更不需要考虑如何补偿。世上没有让受害者负责的道理。”

“世上很多事情本就没有‘道理’可讲。”撒加冷笑一声。他性格中尖锐的一面短暂冒头,但很快又被他藏回了温和的外表之下:“不过这不是重点,起码不是现在的。阿布罗狄,我知道这个请求很突兀,但能请你帮忙传一些话给迪斯马斯克吗?”

阿布罗狄愣了一下:“你不可以自己去说吗?”

“能让他听进去某些话的不是我。”撒加难得坦承地道,“能切实听进去他的想法,并且不对此做出评判……这样的人才可能成为迪斯马斯克的朋友。加隆或许勉强能做到,但我肯定不行,所以我和他最多止步于‘合作伙伴’的关系。”

“……我倒也没那么想和他做朋友。”阿布罗狄嘟囔道。但他也很清楚自己属于圣域中极少数和迪斯马斯克关系不错的存在,所以没有过多的推拒:“好吧。你想让我传些什么?”

“现阶段来讲,我还没法让他从某些‘职责’中彻底脱离出来,但尽量制造机会把他支出去应该还是可行的。”撒加接下来的话好像和之前的话题没什么联系,但正当阿布罗狄感到困惑之时,他深吸了一口气,终于进入了本次谈话的正题:

“阿布罗狄。我可能找到了你姐姐的下落。”

 

“蓝色大地”是神代的极北乐土“希柏里尔[4]”现在的名字。不同于神话中描述的“丰饶”“永昼”,在阿波罗与阿尔忒弥斯不再过问世事后,笼罩在这片极北之地上的祝福逐渐消散,这里在几个世纪以前就已彻底变成了难以生存的苦寒之地。事实上,如果不是撒加提起,阿布罗狄还以为曾经的希柏里尔人早就死绝了。

能够在这永恒冻土上勉强生存的人无疑拥有强悍的肉体和精神。从小宇宙判断,这些“冰斗士”最差的也拥有接近青铜的实力;但在暴怒的双鱼座圣斗士面前,这点实力根本不够看。黑色的食人鱼玫瑰疯狂地侵蚀着面前的一切防御,穿透冰斗士的盔甲乃至堡垒厚重的冰墙;而蓝色的匕首玫瑰则穿透所有尚能动弹的敌人的四肢,将他们紧紧钉在地上。阿布罗狄如入无人之境,一路打进了城堡的王室大厅。

即使在这种时候,阿布罗狄尚还保留着理智:考虑到其他可能存在的、被冰斗士掳来的人,他没有放出过一朵魔宫玫瑰,以免散发的毒素波及无辜。而对已经倒下的敌人,他也有一定的留手,毕竟在这种地方,任何一个活着的劳动力都可能关系着一群人的死活。但这不妨碍他直接用小宇宙凝出一朵白玫瑰,悬在王座上那位看似儒雅温和的长者心脏上方:“告诉我,你们为什么要从其他地方掠夺人口?”

即使周围没有植物,阿布罗狄也能感知到,王座后还蜷缩着两个幼小的孩子:大的是个六七岁的男孩,大概刚开始修炼小宇宙;更小一点的女孩还不到三岁,被他一身的杀气吓得发出一声惊叫,但立刻被兄长捂住了嘴。阿布罗狄漠然地扫了他们一眼——他还不至于对孩子动手,何况他们可能根本不知道长辈的肮脏勾当。

“还能因为什么,无非是‘民族的存续’之类呗。”身着圣衣的迪斯马斯克慢悠悠地从大厅的正门晃了进来。配上他白色的头发与赤色的虹膜,他脸上讥诮的冷笑让他正像是来自地狱的索命恶鬼。

“——就为这种理由?!”阿布罗狄知道迪斯马斯克应该已经通过对倒地的冰斗士们的拷问或读心确认了这个猜想,但正因如此,他更感难以置信。他持着血腥玫瑰的右手骤然收紧,尖刺扎透皮肤,洁白的花瓣立刻被镀上了一层红边:“你们就不能自己生吗?”

“嘿,阿伏罗[5],松手。”迪斯马斯克提醒道。阿布罗狄骤然惊醒般松开尖刺,玫瑰飘落在地上,但他随即又反手掏出了一支蓝玫瑰,这次顶住的是老国王的喉管:“说话。”

“……我们是为了后代的幸福。”留着长胡子的统治者辩解道。但他的话在阿布罗狄耳中显得是那么软弱无力。

“如果那些人不被抢来,他们的后代只会更加幸福。”阿布罗狄冰冷地道。怒到极致,他反而奇妙地冷静了下来。

“可是……”老国王还想辩解,但迪斯马斯克打断了他。巨蟹座的黄金圣斗士来之前显然做了足够的功课,此时他手臂在胸前交叉,嘲讽地道:“——可是你们的后裔就要永远被困在这片苦寒之地了,对吗?”

王座上的长者瞳孔骤缩,显然被迪斯马斯克戳到了痛处。白发的圣斗士仍然没有停下,只不过这次他的话是说给阿布罗狄听的、对于刚才论断的注解:“从神话传说看,曾经的希柏里尔人甚至没法在外界存活超过一场祭典的时间[6]。虽然蓝色大地早已失去了曾经的祝福,但这项制约显然尚未被移除,否则你们不会不搬去更适合居住的地方。我猜,你们进行这种强制性的‘通婚’就是为了尝试,混入外界血脉的极北之民能否自由离开。但看看王座后那两个小家伙就知道,你们没能成功。”

“——什么,你们居然还没放弃吗?”迪斯马斯克观察着老国王忽青忽白的脸色,继续以玩味的语调讽刺道。此刻,他看起来远比地上倒了一片的冰斗士更像个反面角色:“目前来看,失败的概率根本就是百分之百吧。即使再来几代之后终于有人能在外面存活,他身上源自你们的血脉还能剩多少呢?你们又何必搞得这么麻烦?”

“等等,迪斯。”阿布罗狄在听到对方刚才的话后才开始仔细观察厅中的最后两个成员。他好像从那稚嫩的面庞上看出了某种熟悉的轮廓,不妙的预感在他心底酝酿:“你说看这两个孩子就能判断……”

“啊,你没发现吗?”阿布罗狄从巨蟹座的声音中听出了一丝怜悯,“他们和你有血缘关系啊。那个女孩的脸甚至都有点像你[7]。”

 

经过又一通威逼和劝服(阿布罗狄在此过程中忍不住在蓝色大地统治者的脖子上开了好几条渗血的口子)后,老国王毕多奥终于答应了放走被掳来的无辜者——只要他们自己愿意离开。迪斯马斯克对此嗤之以鼻:考虑到被标记的Omega很可能不愿、不能或不敢离开标记者,这约等于什么都没说。可他也没法反对,毕竟他不可能违背当事人意愿强行把他们拖走。

只能指望那些Omega稍微争点气了。但迪斯马斯克对此不抱太多希望。

蓝色大地的气候对于一直生活在意大利与希腊的迪斯马斯克来说过分寒冷了。即使巨蟹圣衣能帮他抵御寒气,室内的温度也尚不至于跌破冰点,他依然不太适应。双手抱在胸前,他冷眼看着老国王和他少数几个尚能站立的部下忙前忙后地打开城堡中几间没有窗户的房间,从中带出了一些身披锁链的、消瘦的身影。

阿布罗狄看起来很想再赏毕多奥和那些冰斗士几朵匕首玫瑰,但迪斯马斯克提前按住了他。双鱼座圣斗士从齿缝中挤出的话中透着杀气:“不要拦我。那明明就是监狱。”

“你就算杀了他们,那些Omega也不会少受一点苦。”迪斯马斯克冷静到近乎冷酷地道,“没必要节外生枝。”

阿布罗狄沉默下来。他抿紧嘴唇,紧紧盯着每一个从囚牢中走出的人,眼中的光明明灭灭。就在他已经近乎绝望的时候,毕多奥不太情愿地带出了最后一名女子——她高挑而美丽,神情中透着少见的坚毅,仿佛面对绝境却仍不屈服的战士。更重要的是,她的脸在细节处和阿布罗狄很有着几分相似。

“……艾丝翠得[8]姐姐。”阿布罗狄喃喃道。他水蓝色的眼中透出惊喜的光,却一时不敢上前,生怕打破了眼前这场美梦。但艾丝翠得却也已注意到了他。

“哦,我的天。”女子脸上强撑的镇定在一瞬间崩散,她脚下一软,双膝跪倒在了地上,“阿尔……阿尔弗雷德[9]?是你吗?”

迪斯马斯克对这感天动地的认亲现场丝毫不感兴趣。他以目光锁定着退后几步,试图找个地方藏起来的老国王,直到对方被迫停下脚步,额前冷汗直冒。此时,艾丝翠得已经坚定地决定跟着两名圣斗士离开蓝色大地,并且正在号召其他Omega一同跟上。

“你们难道真的想在囚禁中屈辱地度过余生吗?”她这样对那些被锁链束缚的可怜人说道,“我不相信有人会心甘情愿地成为绑架你们的仇人的生育工具!你们但凡还有一点骨气、有一点自由意志,就跟着我站起来啊!”

“我再补充一点。”迪斯马斯克最后讥诮地看了毕多奥一眼,在已经不堪重负的骆驼身上又加了一根稻草,“所谓‘贞洁’本质上来说只是Alpha的一种剥削,看看他们搞一夫多妻是不是也很愉快的样子?你们现在还有机会,要是被所谓‘美德’的锁链束缚住,那你们的人生才是真的彻底被毁了。”

艾丝翠得真不愧和阿布罗狄有血缘关系。如果受害者中毫无反抗情绪,那迪斯马斯克说什么恐怕都不会有用。现在的情况显然已经超出了他事先最好的预计,他难得提起了兴致,心底泛上一股近乎扭曲的愉悦感。

有一个Omega走到两位圣斗士的身后,就会有第二个、第三个。当反抗者占据绝对多数时,剩下的Omega即使再怯懦、再无主见,也会出于从众心理跟上大部队的脚步。只是,其中某些在抬脚的时候毕竟还有点犹豫,甚至会为冰斗士说几句情:“……可他们也的确很可怜啊。”

“蓝色大地的居民或许可怜,但这不能使他们的所作所为变得正确。”对此,阿布罗狄认真答道,“这不是你们自苦的理由。同情心不该被用在这里。”

“那我的孩子……”这是另一个犹豫的理由。

“你的孩子本来也不是你自己在养育,你离开后他们的生活不会有什么改变的。”这次回应的是艾丝翠得,“你带不走他们,所以不如不想。”

这个过程花了一些时间。但最终,除了几个因为怀孕实在没法离开的,所有Omega都站在了离开的队伍里。至于剩下那些,他们是否只是在“等更合适的时间”,也是个未知数。毕多奥的脸色十分难看,但阿布罗狄和迪斯马斯克都不会在意这一点。

“希望你能说话算话。哦,我忘了,你们根本没有反悔的能力。”带着大部队离开前,迪斯马斯克最后警告道,“另外,如果你们还敢干类似的垃圾事情,那我不介意费点事把你们全都扔进垃圾焚烧炉。反正我也不在乎让自己的手更脏一点。”

 

阿布罗狄和迪斯马斯克花了一点时间将部分Omega送回家乡。至于那些无家可归,或者有家却不敢回的,则安置在他们自己觉得合适的地方,比如圣域脚下的小镇。艾丝翠得最终决定停留在阿布罗狄的修业地格陵兰岛,毕竟丹麦语是这里的通用语言之一,而瑞典语和丹麦语颇有相通之处,她和这里的人交流不成问题。从她的言语中看,她似乎决定在城里开一家花店,并且对自己的独立生存能力抱有很强的信心。

阿布罗狄告别了自己的姐姐。他很清楚,虽然他终于找回了亲人,但他们以后的关系恐怕也只能止步于“远远见面会互相点头致意”的程度了。即使再不舍,他也不想给艾丝翠得带来不必要的危险。

“走吧,回圣域。”他招呼等在拐角的迪斯马斯克,“你不会想在这么冷的地方继续停留吧?”

迪斯马斯克以若有所思的眼神看着阿布罗狄。他脚下仿佛被钉住了一般,任凭阿布罗狄如何示意也没有丝毫挪动:“……你的本名原来是‘阿尔弗雷德’吗?”

“是的。”阿布罗狄简单地回道。他的情绪显然不高:“有什么问题吗?”

“我以为它至少会特殊一点。另外,在有名字的情况下被别人以美之女神的名号称呼,你都不会生气的吗?”迪斯马斯克似乎致力于将挑衅进行到底。阿布罗狄终于转头正眼看向巨蟹座,周围的植物向他反馈来对方复杂幽微的情绪,他这才意识到迪斯马斯克好像被不知什么刺激到了,整个人的状态都格外不对劲。

“‘阿尔弗雷德’固然是常见的名字,但至少对我来说,它有另外的意思,所以足够特殊。”阿布罗狄先回答了第一个疑问。作为语言天才,迪斯马斯克几乎立刻就反应过来这个名字背后的含义——“精灵的朋友”,或者“被精灵祝福者”。这能解释很多东西,比如阿布罗狄和他姐姐对植物那过分的亲和力。他们说不定根本就是北欧光精灵的后裔,早年甚至可能因此有过悲剧的经历,否则迪斯马斯克想不出来还有什么能让一个丧母的四岁孩子独自在雪地里游荡,乃至从厚重的积雪中挖出自己将来的老师。

仔细想来,阿布罗狄对“力量”那近乎病态的执着,或许也源自童年的遭遇。

“至于我现在的名字……”阿布罗狄想了想,略微降低了语速,使每一个咬字格外清晰:“怎么说呢,最早是在圣域的训练场上,因为发音相似,加上,你知道的,我的脸——所以被取了这么一个介于调侃和嘲讽之间的名号。我开始并不是不在意,事实上我最讨厌别人拿我的容貌说事。但被这样称呼的愤懑反而会使我更加努力,况且我当时的实力确实不太够,所以姑且认下了。”

“在我正式继承双鱼圣衣后,他们再称呼我时就只剩下尊敬了。这时我也差不多习惯了这个名字……唔,而且,我其实没那么喜欢被叫做阿尔弗雷德。”阿布罗狄补充道,“我懒得去纠正了,干脆就这样吧。”

“……这可真是……”迪斯马斯克发出一声介于嗤笑和叹息之间的气音。阿布罗狄敏锐地意识到,他流露出了一丝几不可察的羡慕。

“你难道不喜欢‘迪斯马斯克’这个名号吗?”阿布罗狄有点好奇地问,“说起来,我才意识到,整个圣域里好像没人知道你的本名——”

“没有本名。”迪斯马斯克突兀地打断道。他的脸色骤然阴沉了下来:“我的出生就是不被期待的,没人有那闲心给我起名字。”

不用仔细感知,阿布罗狄也知道迪斯马斯克的情绪已经到了爆发的边缘。他保持着可贵的沉默,等待着巨蟹座的倾诉与自我纾解。

“你知道吗……哦,你不知道。”迪斯马斯克的语调近乎自嘲,“我的母亲,她是个Beta,因为缺乏工作能力而且不容易怀孕,成了工人聚居区公认的/泄/欲/工具。她当然不会想生下我,毕竟那意味着一段收入骤减的日子——但民间所有土方子都没什么用,而且总有些喜欢特殊情趣的变态……总之,我还是顽强地活到了出生的那一天,但你不能指望她在乎我,更别说养我了。”

“我不知道我血缘上的父亲是谁。没人知道。”迪斯马斯克顶着阿布罗狄震惊的眼神继续道,“至于我的外祖父母,他们想起来的时候倒是会稍微接济我一下,但我恐怕他们只是想等我长大后把我卖掉——Omega嘛,价值基本就在生育能力上,出身低下也无所谓了。总之我是被放在邻居家里长大的,而他们也不怎么管我的死活。”

“我四岁的时候,社会革命思潮蔓延到意大利工业区,周围的工人开始在学生的号召下拒绝工作。但除了让家里的人饿死,我没看到什么‘成效’。”迪斯马斯克的语速逐渐减慢。他好像稍微从激烈的情绪中脱离出一点,开始感到些许耻辱与自卑,但还是坚持说了下去:“当时,我是看着寄养家庭女主人死不瞑目的眼睛入睡的——他们甚至连下葬的钱都没能凑齐,只能先把尸体停在家里。当我回过神的时候,我已经站在了阿刻戎[10]河口,看着亡魂排着队跳进冥府的入口。我的师父,前代巨蟹座迪斯托尔,就在那里捡到了我。他跟我说,我这种体质放在神话时代一出生就会被抢去当冥王神庙的祭司,但他看好我的天赋,希望我能穿起他曾经的圣衣。可事实证明,巨蟹圣衣并不喜欢我。”

“我这一生是不是就像个笑话?”迪斯马斯克惨然笑道。这一通话说完,他好像失去了所有力气,摇摇晃晃地后退几步,直至靠到墙上才稳住身体:“到头来,根本没人需要我的存在嘛。”

阿布罗狄安静地听完了迪斯马斯克的话。他没有对此作出任何评论,只是低声道:“但1969到1970年的意大利工人革命‘热潮’并不是毫无成效的,他们最终还是成为了自己命运的主宰。事实上,不只是意大利,整个欧洲工人的工作条件都有改善。”

“……这可不像是你能说出来的话。”迪斯马斯克皱起眉,锐利的眼神扫向阿布罗狄。但他显然并非未被触动。

“这是撒加希望我传给你的。”阿布罗狄平静地道。虽然刚才听了那么多情绪发泄乃至隐私,但他对待迪斯马斯克的态度没有丝毫变化,这也让年轻的巨蟹座逐渐脱离了应激状态:“他还说,从1973年,也就是两年多前起,为应对资本主义的反扑,意大利工人运动的主旨逐渐转为了‘自我价值增殖’。部分家庭女性甚至站了起来,要求家务劳动有偿化,因为‘提供与培养社会劳动力的工作也是资本主义生产的一部分’。对此,我的总结是,没有一个人的努力是真正无用的——至于你怎么想,那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

迪斯马斯克沉默了很久。格陵兰的一阵寒风吹过,他忍不住打了个寒战:“……我得再查些资料。仅从截取出来的部分信息看,我没法得出客观的结论。”

“你有的是时间慢慢思考。”阿布罗狄环上迪斯马斯克的肩膀,将他扶了起来,“现在,我们还是先回圣域吧。”

迪斯马斯克微微点头。他发动瞬移,两名圣斗士便消失在了原地。


[1] 阿芙洛狄忒(Aphrodite),希腊语读音大致是“阿布罗狄(Afurode)”,基本等同于罗马神话中的维纳斯(Venus)。爱与美的女神,奥林匹斯十二主神的第十席,诞生于全宇宙第一场谋杀(克罗诺斯杀死其父乌拉诺斯)中,乌拉诺斯被切掉的生/殖/器(一说是神血,或者神体碎块)与海水混合形成的泡沫中。她与雅典娜和阿尔忒弥斯关系极差,且司长权职互斥,从逻辑上讲基本不会有女性同时信仰、祭拜(国家层面上除外)。值得注意的是,据罗马诗人(伪)许基努斯于Fabulae 197中所写,是两条大鱼(the Ichthyes;基本等同于希腊神话中the Ichthyocentaurs,即鱼马人阿弗洛斯Aphros和拜多斯Bythos)将刚诞生的维纳斯托举上幼发拉底河岸;提丰袭击事件中很可能也是他们救了维纳斯和丘比特(另一说是这两位神明为自救变成鱼)。他们是双鱼座唯一可考证的原型,虽然无法确定具体源于哪项功绩;因此双鱼座的幸运物会是马头鱼尾兽(Hippocampus,又译鱼马,即海马鳞衣的原型)。

[2] 厄喀德娜(Echidna),希腊神话中的万魔之母,提丰(Typhon/Typhoeus)的姐妹和妻子。希腊神话中,大地上绝大部分著名的魔怪都是她的孩子,如奇美拉、许德拉等;她也是冥府守门的三头犬刻耳柏洛斯的母亲。

[3] 重度抑郁可能伴发情绪感知能力减弱甚至缺失(抑郁症在更早期一般就会有思维迟缓、决断力下降、对身边事物漠不关心等其他症状),乃至自知力缺失、分离性障碍。如果身边有人出现类似情况,请不要不当回事,尤其不要认为这种“不觉得情绪低落”是症状好转,务必及时就医。另外,此处加注不是表明撒加有抑郁症。

[4] 希柏里尔(Hyperborea),直译为“北风(Boreas)之外”,可以理解为“极北之地”;希腊神话中在北风源头以北的一片大地(或者说国度),具体特征见正文。此处的居民被称为“Hyperboreans/Hyperboreoi”,他们崇拜阿波罗和阿尔忒弥斯,每年会托沿途国家传递祭品到这对龙凤胎的出生地,圣地得洛斯岛(Delos);之所以要这么费劲是因为,起初他们派人来送祭品的时候,所有使者都因病(可能是水土不服)去世,无法回返。

[5] 即Aphro,对阿布罗狄的简称。国内常写做“阿布”。

[6] 历史上(如果确实有这样一个民族)的事实应该并非如此。但在圣斗士世界观下,神话时代的人都掌握第七感,那么希柏里尔人真的在外界停留的时间大概也就是一场祭典的长度。如果他们依然全部死去了,那就只能算作暴毙,必然有其它的原因在。

[7] 我本人有点脸盲,车田脸在我看来基本上都一个样,很多时候我只能靠着装和头发认人。事实上冰之国的娜塔莎应该和阿布罗狄长得不像……但剧情需要,我们假装她像吧。

[8] Astrid,常见瑞典女名,音译为“阿斯特丽德”,似乎有“越过,跨过”的意思。算是剧情原创人物,之后应该不会再出场了。

[9] 此处应用秝子太太对阿布罗狄原名的考据。向她的一系列作品致敬!

[10] 阿刻戎河(River Acheron),希腊神话中冥府五条主要河流之一,源头在古希腊伊庇鲁斯王国,沿冥府主入口流入冥界。恸哭/悲叹河科塞特斯(Cocytus,以冥府中受罚者的泪水为源头,圣系列中冰地狱的源头)与冥河/憎恨河斯提克斯(Styx,环绕冥府的河流,亡灵进入冥府必须跨过的障碍)是它的支流。此处说“阿刻戎河口”,指的是现世与冥界的交界处,约等于日本神话中的“黄泉比良坂”;之所以不使用圣系列中的称呼,是因为那实在太“日本”了——在和阿布罗狄对话时,迪斯马斯克应该不会使用对方不熟悉的概念。


一些文末的讨论:

迪斯马斯克。阿布罗狄。修罗。年中组三位的名字都不太像真名。本篇尽我所能地姑且处理了巨蟹和双鱼两位的背景与名字问题;而修罗的要拖到之后,他会有自己的主场。

在我的理解中,SS三位水象星座都是非常自我的人,他们都有某些不同于俗的坚持;相应的,风象星座也都有近乎极端的一面。我希望我能在文中表达清自己的理解,不需要在文末加注或解释就能让读者明白。

迪斯马斯克(尤其是还没长大的状态)是个挺不好写的人物。SS紫龙视角肯定有偏颇,而且估计和他真实形象相差甚远。我没打算洗白他,毕竟他至少“不介意波及无辜”,但他也不需要被洗——事实上他的人格魅力很大程度上源于他身上的矛盾与有深度的思想。

这里的迪斯马斯克才十三岁。青春期,愤世嫉俗是免不了的,尤其在童年时有过不好经历的情况下——如果说双子和双鱼的前半段人生是炼狱模式(前者主要源于极端的精神压力,后者则是生存问题与无能为力的愤懑),那迪斯马斯克的估计是“深渊模式”,虽然也不是爬不上来,但单从遭际来看他确实远远更惨。他现在还处在一段迷茫期中,找不到自己人生的意义,但他总会成长的。一定要说的话,我觉得在某些纸片人小说里,角色十几年乃至几十年没有任何成长或改变,那是惊悚故事。

阿布罗狄……总之,二设众多,圣系列内部都没个统一的形象。反正我就按自设写了。

另外,关于迪斯马斯克的过去,我有和亲友进行讨论。介于(不知为何)即使在衍生作品中也没有作者觉得迪斯出身贵族或者书香门第,而且我潜意识里其实也觉得他必定“童年悲惨”,我们提出了(有Mafia贩drugs的)贫民窟、红灯区和工人聚居地这三个假设,最后我结合时事背景选了最后一个。至于阿布罗狄的“力量就是正义”,我们一致认为他小时候八成遇到过什么无能为力的事情,因此留下了心结。这段故事就是在确认背景后拼拼凑凑的结果。

如果有其它需要注释的内容,请在文下评论区提问。

感谢大家的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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